众所周知,拟态是指某些动物在形状、色泽、斑纹等外表特性上与其它生物或非生物相似的现象,昆虫拟态的现象存在于自然界的许多生态环境中。但在南美热带雨林,昆虫的拟态可以说进化到了无处不在、出神入化的程度。记得有一次我正在森林里拍照一株小巧玲珑的兰花,忽然隐约感觉树枝上的一块苔藓在蠕动,定神一看,原来是个奇形怪状的昆虫。它深绿的体色和粗糙不平的体表使得它与周围的苔藓俨然溶为一体,倘若静止不动,再锐利的眼睛也恐怕难以发现它。我好奇地将这个昆虫捉起放在枯树干上,它尖尖的头部和臃肿的身躯一下子显得十分扎眼。还有一次,一个逗趣的法国同事指着光滑的树干让我在水平视野上下一米的范围内找昆虫,我围着树干转了三圈,竞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灵机一动,我沿着树干的侧面寻找突出点,这下子成功了,原来是一条一寸长的蝗虫紧贴在树干上,其颜色和斑纹与树干的一模一样。斑眼蝴蝶是拟态现象中更为典型的例子,这类蝴蝶翅膀上有圆圆的黑斑点,两只翅膀张开时逼真地构成一副猫头鹰的脸谱。这样,鸟见到它们不仅不敢捕食,反而被吓得逃之夭夭。 应该强调的是,昆虫并非唯一的具有拟态本领的动物类群。行走在铺满落叶的林间,脚下会突然蹿起一两只褐色蜥蜴,眼神追随到小动物停将处,却又很难再捕捉到踪迹。更有意思的是一种角蛙,体色与枯叶极其相似,脑后长着一对凸出的“角”,正仿佛翘起的枯叶片。鸟类中也不乏拟态高手,记得第一次攀上生态站附近的裸山,我被一块突然飞起的“石头”吓了一跳,等“石头”落地后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石头,而是与岩石表面的颜色和斑点一模一样的夜莺。还有一次在丛林中遇到一条通体具有鲜艳环纹的蛇,我却想不起鉴别金环蛇与假金环蛇的法则。要知道金环蛇的神经毒素可以让人在数小时内停止呼吸,而假金环蛇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于是,我只好乖乖地拍了几张照片而不去动它。等返回生态站大本营对照图谱一看,追悔莫及,原来是“冒牌货”。不过,以假当真终究比以真当假好,我的一个法国同事就曾经范了这样一个大错误,幸好事情发生在另一个交通方便的生态站,一小时候后他便被送进医院,否则恐怕真的无缘再与他共事了。
其实,联想一下,自然界中的许许多多动物都或多或少地存有拟态现象:斑马身上的条纹,梅花鹿身上的“梅花”以及虎豹身上的斑点,都是动物“模仿”生存环境而形成的外部特征。更广泛地,甚至可以说动物的体色或花纹都不是偶然获得的,而是在物竞天择过程中通过一代代成功地逃避捕食者(对于被捕食者来说)或能够持续地捕食猎物(对于捕食者来说)而被自然选择保留下来的“优良”体色和花纹。
拟态理论最早是在十九世纪由英国自然学家Bates提出,以解释南美大陆一些隶属于不同科的蝴蝶外形极其相似的现象。Bates当时惊奇地发现亚马逊平原各地域的蝴蝶有典型的“地方特色”,即分布在同一地区的不同种类的蝴蝶体色和斑纹彼此极其相似。他认为这种现象是无毒蝴蝶在自然选择作用下“模仿”体内有毒素和具有警戒色的蝴蝶种类而导致的结果,而选择压力的作用者则是捕食蝴蝶的鸟类。随后,另一位自然学家Muller以简单的数学模型证实,同一地区不同种类的有毒蝴蝶也有在外表上趋同的倾向,这是因为对天敌的联手“教育”能够减少每一种蝴蝶死亡的个体数量。他提出:甲种蝴蝶外形略似乙种蝴蝶的基因突变个体将不受已经有过捕食乙种蝴蝶教训的天敌的威胁,因此它们比纯甲基因型个体更有优势;同样,对于乙种蝴蝶来说也是如此。最终的拟态型取决于甲种和乙种蝴蝶的相对数量,数量少的种类较多地向数量多的种类的形态倾斜。图中的照片就是英文专著<<协同进化>>一书的封面,看得出,拟态与被拟态的蝴蝶是多么的相似。
在努里格生态站工作时,我曾帮助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Blandin教授采集拟态蝴蝶标本,最后经过比较研究发现,一些原本以为是同一种的蝴蝶竞应该被划规不同的属。不过,这些蝴蝶尽管外部形态异常相似,其生活习性方面却仍然存有很大差异,比如觅食的时间和飞行的高度就迥然不同。我想这大概是它们彼此竞争而导致的生态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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